如恶魔一般贩卖欲望，又如天使一样守护梦想【做实体娃娃租赁的那些事儿】

自述：

在北京做实体娃娃的O2O上门出租服务。共享女友这个概念，最早来自上海，同一时期还有一大批的“成人体验馆”悄无声息的开张。我接触这个行业，大约是2019年的夏天，机缘巧合收到了一条推送，让我知道北京还有这样的营生。当时抱着好奇的态度预约，当看到场所时让我非常震惊；我诧异的并不是这种新奇的体验，而是那样一栋小小房间中的火爆程度。后来也没有OOXX，只是谎称怂了不想尝试了，但借机跟善于言谈的老板聊了一会儿。

正是这次交流，让我萌生了也开一家承认体验馆的心思。当时找到原同事的一个哥们，我们两个彼此一番交流就金锣闭幕的筹备开张。生意刚开始就出奇的顺利，和其他传统行业不同，每天的生意都非常好，尤其是到了周末不预约排队，根本就没有空缺。那段时间，我们两个忙的四脚朝天，但看着一笔笔丰厚的收入，那种满足与安全感是之前从没有体验过的。

期间也有过公安机关来检查，甚至碰到过钓鱼执法的便衣套话问过我们是否有真人，但所有人听到否定的答案后就都相安无事了。虽然每天都接待着形形色色的人、每天都很辛苦并满足，但这样的生活很快就迎来了转折点。当时承认体验馆的主要获客渠道是“新美大”团购网站，但随着政策的转变和“第一家成人体验馆被查封”新闻的大肆报道，我们的标签成为了团购网站的敏感词。短短一个月时间，客流量从月入十万以下跌到不到两万。万幸的是，在当时这是个暴利的行业，及时营业额缩水了近五倍，但依然可以平掉成本还有微薄的利润。

当时我和哥们虽然没有面临入不敷出的窘境，但彼此却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噩耗的前兆。而事实也如我们入料，20年疫情爆发几乎让所有实体店铺都面临了灭顶之灾，我们也不例外。整整两个月闭馆，房租水电成本一下子压了上来，当时我们就意识到这个行业可能真的走到了寒冬期。当时我们面临的选择有两个：1，现在已经赚了点钱，闭馆另谋他就；2，重新找到一条活路，彻底拜托开线下实体店的束缚。

第二条路虽然听起来很美好、很互联网思维，但真走过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艰难是不为外人道的，举个例子就好像是两个人在黑夜中抹黑前行，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清楚路在何方。而让我们真正立下决心的，还是20年几位老顾客的自己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富二代

第一位，是一名杨姓（化名）顾客，从19年开店以来就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小杨是一个长相可以成为丑陋的男人，看面相三十出头的年纪，不到一米六的身高加上一副略带痴呆的长相，开始在诸多客人中很难让我注意到他。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也许小杨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的记忆里。我记得应该是19年冬天，一天结束营业后收拾房间，发现娃娃的脖子上多了一条项链。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因为偶尔会有客人自带一些装扮来根据自己的喜好给娃娃做一番打扮，道具也都是网上购买的廉价首饰和廉价服装。但这次不同，在我取下项链时发现，这是一条施华洛世奇的项链。意识到这条项链的价值不菲，我赶紧翻阅客人的登记记录逐个短信确认（为了保证客户的隐私，我们一般都是和客人短信联系，尽量避免语言接触）。

回复我短信的“失主”就是小杨，当时他在短信中是这样回答的：“那是我送她的礼物。”我注意到，他使用的是“她”而非“它”。此后我就格外注意，每次小杨来我店里消费时，我都会刻意把那条项链给娃娃戴上。

随着接触多了，小杨也慢慢和我们数落了起来，因为和我哥们曾经都从事过记者和心理咨询师的工作，职业技能让我们可以比普通人更容易让人开口说出自己的故事。小杨告诉我，他的父母在北京房地产圈里是小有名气的人物，自己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他父母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人，八十年代开始从黄河滩挖沙子起家，一步步干到今天的程度。小杨出生时，因为他妈身体不好所以胎里带病，从小不仅身体弱，而且个子也是又矮又胖。本来父母对他也不错，但随着父母收入增加动了要二胎的想法，于是小杨在十岁时多了一个弟弟。

小杨说他弟弟继承了父母高大的基因和聪明的头脑，小杨自己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母就不在关注他而是把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到培养他弟弟身上。现在，他弟弟在美国的名牌大学留学，听父母说等学成就让他继承自己的产业。而小杨现在三十多岁，还是无业。

小杨说他父母只提供给他还算富足的生活所需，却从不关心他，近些年甚至没有在父母的圈子里介绍过自己。他感觉父母是觉得他丢人，把他雪藏了。在这样的环境里，小杨编的越来越内向，到了高中开始几乎就不敢再和其他人交流，每天就只能躲在家里，靠游戏和动漫逃避现实。而他越这样，父母就越觉得小杨丢人，再加上他弟弟越来越高大威猛和品学兼优，小杨在那个家里越来越没有存在感。去年，父母甚至给他在外面单独租了个房子，每个月就靠家里给的一万块零花钱度日。

小杨说，他曾经非常妒忌自己的弟弟，尤其是看到他身边女朋友一个接一个时，心理就莫名的难受。听到这里，三十多岁生理健康的男人，在能被异性认可这个方面，确实有着很强烈的心理需求。小杨说，他唯一和异性有过的亲密举动就是去嫖妓，虽然那些姑娘在那件事上对他很敷衍，但依然让小杨感觉到满足。

可惜好景不长，小杨在一次嫖娼是赶上扫黄；虽然小杨哀求了很久，但警察依然通知了他父母。当晚他爸替他交完罚款，在派出所门口就把小杨一顿毒打，一边打还一边怒吼：“打死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打死你！”小杨就那样被他爸踹倒在地上，只能蜷缩着护住自己的头。他说，看到他爸当时的表情，他真的相信是想要打死自己。

最后还是派出所的办案民警赶出来，才劝住小杨他爸。他爸被两个警察抱着，还不住冲小杨怒吼：“再敢有一次，你看我会不会打死你个败家玩意儿！”

小杨说他真的被吓坏了，从此他再不敢去嫖妓了。每天都只窝在家里，靠看网上的各种成人动漫和小电影，在梦里憧憬和女人的缠绵。

再后来，他听说了北京有这种“成人体验馆”。他说，他第一次看到“她”时就被迷上了。因为她从来不会摆出嫌弃自己的表情或眼神，还会耐心的倾听自己生活中的种种委屈。他来这里消费，不仅仅只是发泄欲望，甚至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心灵上的避风港。他甚至给她取了名字，叫“李雯”。在他看来，李雯是活的，是哪个随时都会对他温柔以待、是他在现实生活中想都不敢去想染指的梦中女神。

所以他在自己生日那天，送了李雯一条项链。因为在小杨的梦里，李雯最喜欢的就是戴施华洛世奇的黑天鹅吊坠项链。

后来，20年三月，小杨听说我们要闭馆了。那天我看到他哭了，抱着他的李雯哭的撕心裂肺。我撞开门时，看到的就是那样一个崩溃的男人。后来我劝他说，反正娃娃也旧了，我们不干了这些也要处理掉，他要喜欢就送他了。但小杨却说，以他的零花钱，想买随时都可以买。但他不敢，他清楚他爸是绝对不能容忍一个和硅胶娃娃发生关系的儿子存在的！如果被他爸知道，他爸真的会杀了他的。

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是怎么想的，就想小杨承诺，李雯我替他保管，他想见她随时联系我。

这个承诺一直持续到现在，每次小杨下订单，我都会把那具明显已经老旧的娃娃从仓库最角落翻出来，精心梳洗一番后戴上那条施华洛世奇的项链，把他的李雯给他送去。

虽然在北京这座城城市我看到了太多的欲望，但我希望尽自己的一份力，为小杨守住他梦里的那个避风港。